“捏泥巴”中的知识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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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1世纪的前10年，人类社会出现了这样一种奇特的景象:成千上万的人出于兴趣自发地聚集在屏幕前，不付钱就敲键盘，编辑、讨论和修改他们感兴趣的术语。四天后，世界上最大的维基百科网站维基百科将庆祝其10岁生日。自2001年1月15日推出以来，这部被称为“人人可编辑”的免费百科全书已独立运营276种语言，总词条数超过1700万，注册用户超过2650万，主编次数超过10亿次。

这些数字不仅超过了人类历史上任何一本手动百科全书，还使维基百科成为全球点击率最高的五大网站之一。在中国，包括互动百科和百度知道在内的许多维基百科网站也在增长。一些西方媒体评论说，维基网站已经成为“互联网出现以来的最佳表现”。

什么是维基百科？这个词来自夏威夷词“维基”，意思是“快”。其他人用英语把它解释为“我所知道的”，也就是“据我所知”。后一种解释可能不符合创始人的初衷，但它很好地解释了维基百科的精神:每个人都参与创造，构建和分享知识。

世界上第一个维基网站诞生于1995年。美国工程师沃德·坎宁安建立了一个“维基百科”，允许访问者修改他们自己的页面并讨论程序开发。初衷是为人们搭建一个自由交流经验的平台。在他看来，人类天生就有热爱言论和表达的天性，维基百科网站上的公开编辑和自由讨论满足了普通人参与创作和表达的愿望。

因此，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人类社会出现了这样一种奇特的景象:成千上万的人出于兴趣自发地聚集在屏幕前，煞费苦心地敲击键盘来编辑、讨论和修改他们感兴趣的条目。传统经济理论甚至不能解释这种行为的动机。也许只有维基百科创始人的比喻才能最好地描述“维基”行为的驱动力:一起编辑条目的过程，就像童年时代人们集体参与的“挤泥”游戏，充满了创造性和好玩的乐趣，驱使“志愿者”永不停止。

这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知识创造和分享的盛宴。在维基网站上，用户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兴趣参与任何条目的编辑。这些条目可能是严肃而无聊的科学术语，如“希腊哲学”和“基本粒子”，或者只是娱乐信息，如“迈克尔·乔丹”和“让子弹飞”。这里没有权威，没有规章制度。只要你的作品符合规则并被大多数人认可，你的作品就是真理，你的作品就是历史。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千千的成千上万和各种各样的条目结合起来构建知识，记录历史和传承文明。

这也是人类知识结构和生产方式的一场革命。在传统社会中，知识总是被权力和精英所垄断，知识的创造是少数“知识分子”无可争议的话语权威。维基百科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它使创造知识的特权首次从“少数”手中转移到“多数”手中。公众不再是知识的被动接受者，而是知识的创造者。这一时期释放出来的是人类前所未有的智力创造力和创造热情。

250多年前，法国人德尼·狄德罗努力工作了20多年，最终编纂了28卷《科学、艺术和技术百科全书或词典》。这部杰作邀请了孟德斯鸠、奎尼、图尔古特、伏尔泰、卢梭、布冯等许多著名作家，几乎代表了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的精髓。狄德罗说，这本书将“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两个半世纪后，维基百科的出现迎来了人类文明的又一次启蒙。诚然，维基百科不能取代科学研究等传统知识生产，但它第一次告诉人们，只要遵循合理的构建机制，个人认知和个人智慧就能点燃人类文明的熊熊烈火。

随着维基的出现，人们开始关注在这种开放模式下产生的知识的严密性和权威性。怀疑论者认为，这种无组织、开放和“乌合之众”的写作风格既不能保证内容的正确性和严密性，也不能阻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包括破坏政治和商业力量的人——谁来保护我们的知识？

“每个用户都可以编辑”，这听起来像一个必然会导致混乱的神话。然而，维基网站在争议中以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模式蓬勃发展。研究表明，尽管维基百科不断遭到破坏，但大多数错误总能在五分钟内修复。这是由于无数网民几乎不间断的修改和维护。正是这种自我修复机制使维基百科保持相对客观、全面和正确。2005年，美国《自然》杂志的一项研究显示，维基百科的错误率几乎与传统的大英百科全书相同。今天，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教学甚至司法实践开始引用维基百科网站的条目。亿万普通网民的智慧已经勾勒出人类知识的宏大网络。